刘远举

　　10月9日以来，方舟子连续多天在微博上指控互联网安全软件企业奇虎360的360浏览器绑架用户、上传用户隐私，360公司董事长周鸿祎则在微博上不断否认。虽然到目前为止，技术层面的真相尚未全部浮出水面，但在你来我往的口水战中，更为根本的网络隐私问题再度引起公众关注。

　　隐私概念属于一个比较“现代”的概念，大陆法系民法典中没有隐私权的概念，直到二战后隐私权才得以逐步确立。对中国而言，大众的隐私诉求只是近些年的事情。不过，我们探讨网络隐私，重点不在相关学理，而更多涉及消费者的网上个人信息，以及应如何妥善处理的问题。

　　在目前的网络环境下，消费者在上网浏览、搜索、购物过程中，以及在使用生活应用软件，如地图软件、团购客户端过程中，甚至在打网络游戏过程中，都会留下自己的信息，这些信息会被企业收集、分析、开发。

　　一定程度地让渡个人信息，意味着更好的网上体验。比如，当消费者在运行一款应用或浏览一个网页时，精确的广告投放技术会分析消费者涉猎的内容，并调来相匹配的广告。有个业内人士津津乐道的段子是这样：当你走在街上，想喝咖啡了，在手机上订购后，一位脚踏滑轮的帅小伙不久就给你端来了咖啡，这是定位技术应用的结果。在给消费者带来便利的同时，这些个人信息也能为企业带来直接和间接的利润。

　　不过，让渡个人信息具有明显的两面性，一方面带来方便，但同时也带来了困扰，甚至危险。可毫不夸张地说，一个消费者上午搜索了什么，中午购买了什么，下午在什么地方，晚上去哪家酒店开房，这些信息可能分别被不同企业收集，也可能被同一家企业收集。一般而言，普通消费者是躲藏在大数之下的，即使他们所搜索的内容被不同企业或一个特定的企业知道了，但由于涉及人数庞大，除了企业根据相关信息开发产品，或广告会打搅到他们外，相对而言不会有大的损害产生。

　　但潜在危害是，当少数别有用心的人利用这些信息，精确掌握某个特定的人或家庭的信息时，这就会对特定的人造成足够大的伤害。例如，当某明星搜索过某敏感信息的事实被暴露时，可能会对该明星的声誉形成伤害。

　　正是基于这种担心，在率先产生隐私概念的西方，隐私权的诉求已达到相当的高度。比如，今年8月，德国最大的消费者权益组织提出，社交网站Facebook最新的应用中心功能，在未提示消费者的情况下，发布了消费者数据，违反了德国的隐私保护法。两年之前，许多人也要求谷歌在街景地图中删除自己的房屋照片。

　　但如果所有人都这样提要求，让人觉得非常方便的Google街景应用就无法生存，这个道理对很多别的服务也是一样。实际上，正因为能带来方便，大多数消费者对让渡部分个人信息并不太介意。IBM公司最近对28000名消费者进行的调查显示，购物者为获得更个性化、有针对性、更便捷的购物体验，愿意与自己最喜欢的零售商分享商品的选择细节。他们愿意提供有关自己的媒体使用信息（75%）、人口统计信息（73%）以及身份信息，例如姓名和地址（61%）、生活方式（59%）。

　　所以，应客观、冷静看待网络时代个人信息使用的两面性，最大程度地取其利而避其害。

　　我国台湾的《电脑处理个人资料保护法》值得内地借鉴。根据该法规，除了公务机关外，非公务机关收集处理个人资料必须取得许可，实行核准登记，由相关政府部门依法登记并发放执照。

　　顺这个思路，还可更进一步，目前，消费者安装软件，或者注册论坛、微博时，都有一个点击确认“同意书”的环节。但实际上，要求个人详细阅读、准确无误地审核这些同意书显然不现实，那么，为节约交易成本，按软件采集、加工个人信息的内容和采集的广度、深度，对软件或者应用、网站进行个人信息分级，并予以明示，则可以很好地帮助消费者认识其需要让渡的个人信息有哪些，这些信息将被以何种程度、何种方式利用，或更笼统地认识其行为面临何种程度上的风险。

　　比如，像微博这类软件应用，对个人信息的分级应相对较高，QQ圈子则因几乎涉及了用户朋友圈子的全部身份信息，而应予以顶级分级，而游戏软件，则相对处于较低的分级。

　　这些分级可由政府相关部门，或者行业协会组织进行。在相对公正、易于把握的情况下，让渡个人信息的便利和危害由消费者自行决定。企业在各自明示的界限内行事，将避免陷于关于隐私这个从定义上本就不太清晰的话题的口舌之争。而且，当消费者清楚知道自身面临的风险，有了选择之后，这等同于获取了一定的权利，企业为争取消费者的同意，会为愿意付出更多隐私的消费者提供更多便利，这将促进企业创新，为消费者带来更多福利。

　　（作者系上海金融与法律研究院项目研究员）